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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纽扣菊

 

  如果是一朵花,你愿意成为什么样的花呢?

  子言犹豫了片刻,说,我愿意是一朵小小的白色的菊花。

  想了想,又说,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包得紧紧的,白色的小花瓣,透出青涩的花蕊,一大片啊,在秋风中。

  我的心被她说得旷远寥落起来,我的记忆里也有这么一大片白色的菊花。初三那年,因为离家远住了校,有一次生病发高烧“打摆子”,吃什么吐什么,简直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记得班主任看着我,轻笑着说,回家休息两天吧,喝点家里的洗锅水就好了。回到家果真就好了,只是人还是虚弱,母亲让在家多住两天。我心急落下的功课,还有啃不进去的政治书,就想找个地方背书。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老庄。

  老庄不多的几户人家都搬走了,只剩下一座空空的“土山”,从路边到庄台一路绵延长满一垄垄的山芋和已经成熟在风中沙沙作响的黄豆棵子。我走上“山顶”,拂开一路追随的狗尾巴草,看到庄台背面刀削斧砍,尤如悬崖(村人取土建房就近挖空了旧庄台),悬崖下面一大片白色的菊花,像个神迹。我手脚并用跌跌撞撞绕下悬崖,面对那一大片花,满腔感叹说不出来。夕阳挂在树梢上,光线静而柔软,秋风微凉带来淡淡苦涩的清香。含苞的花朵小小的,包得紧紧的,只有纽扣那么大,看得见乳白的叶片和青涩的花蕊。完全绽放的白菊花倒也有三四厘米那么长的直径,躺在手掌心,静静发出微带苦涩的清香。

  很多美好的东西,就像烟花凋零在记忆深处,只要一点点的诱饵,一点点的氛围,我们就可以将之打捞,原来最初的感动、感激和爱,依然长存。

  认识子言时间不长,却好像已经很久了。第一次读她的小说,就惊讶身边竟有这样的女子,亦迫不及待地推荐给人看,想要获得认同,并为之欢欣鼓舞。没有刻意结识,可能天性淡然,喜欢随缘来去,更害怕文不对题,相对索然。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次活动中,场面特别嘈杂,她倒是静静地,没说多少话,看得出是内心很收敛的一个人。

  菊科也是很收敛的植物,清香,性甘,微苦。这六个字,字字珠玑,却又字字隐忍,尤如箴言。《本草纲目》上说它们,疏散风热,平肝明目,清热解毒。正如某一类女子能够心甘情愿为了心上人“浮花催洗严妆面”,也能够为他“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其实,生活的本质就是性甘,微苦,却因其甘中有苦,苦中有甘,更加引人入胜,愿意为之赴汤蹈火一条道走到黑。

  为了弄清楚子言看到的和我记忆中的小白菊叫什么名字,特意查了很多资料,没想到一下子掉进了菊科植物的海洋:菊科共13族1300余属,有3万种左右。“指甲盖那么大,白色的小花瓣,透出青涩的花蕊”。有人说,会不会是纽扣菊?

  好吧,就叫纽扣菊,别致贴切,子言和我都觉得真是好,说不出来的好。

  后来见面,印象深的是几个人相约去看电影。从电影院出来有人嚷着饿了,就到长乐路上吃荠菜饺子,我跟她面对面坐着。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这种好奇心被我归之为一个文字嗜好者的怪癖。我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只抽屉,装着他或她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能言和不能言的秘密,我会等待一个命定的瞬间,看到主人为我打开这只抽屉。她面目清秀姣好,身材修长,脸形亦长而尖,这使得她的法令纹更加清晰,无论微笑说话还是静默不语,她的脸上都带有一种显而易见的忧心忡忡的表情。据说有法令纹的男人会显得性感,有法令纹的女人总是忧思过盛。

  果然,她说她是个悲观主义者。一个人的性格总是可以追溯到幼时,从子言的小说中可以触摸到她的敏锐而略带苦涩的童年,那时候的她,就是一朵小小的,包得紧紧的,始终因胆怯而不肯打开自己的纽扣菊。

  任何一朵花都会有怒放的时候,子言酒量不大,却颇具豪饮之风,有一晚我们都喝多了,手牵手走在路上,月光很好,夜色微凉,她说了很多话,几乎打开了她那个盛满秘密的抽屉,像一朵灿然盛开的纽扣菊,在风中散发无可比拟的清芬。

  她说,对我所热爱的东西我是愿意为之赴汤蹈火一条道走到黑的。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一弯月牙,挂在天上,透过树木幢幢的影子,月和人似都有满腹心事,忽然就眼睛湿湿的想要哭,不知道为什么。

(责任编辑: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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