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春葆
每年的春，都来得浩浩荡荡，仿佛一夜之间铺天盖地。
也许过后还会有料峭的‘倒春寒’，还会飘一两场不近情理的“春雪”，但春暖的大局，花开的定势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昨日，清晨早起，厚厚的冰花结满窗，邻家瓦楞上白白的一层霜，冰凉得扎手。裹着臃肿的棉衣出门，感觉迎面吹过的风寒丝丝的。太阳睡眼惺忪的样子，光不浓，也不强烈。巷道两边的树，依旧是光秃秃的枝丫，枝头偶见枯瘦的一两茎黄叶。地上的蛇虫、水里的虾蟹、山中的熊还在冬眠，向南迁徙的大雁、燕子等候鸟，都见不着要回返的踪迹……
恋上一棵树
恋上一棵树，从春天开始，从草木的幼年开始。
柳叶醒得最早。“五九六九，沿河插柳”，柳已鼓出芽苞。冰融河开，春江水暖，柳条便挂上了柳絮。二月春风似灵巧的设计师，剪裁出最别致的瘦长柳叶。揽着江河的镜子自照，娇美的柳也会自我欣赏一番的。
杨树新发的叶是嫩红色的，初生婴儿般娇弱。过不了多久，就会于风尘里变成浅绿，浓成深绿，垂挂毛毛虫样的小挂件，着实有趣。
家前屋后有榆树。初生的细碎小叶称为榆钱，绿得浓而瓷实。饥谨的年代，满树的榆钱可是救人的宝贝。还有梧桐，叶子一大片一大片，不修边幅的懒散样。开出的紫色花倒别具风韵。桐花香在鼻息间游离，挥之不去，一年浓似一年。枣树却是懒惰，迟到四月才长叶，开出的花儿，像黄色的小米儿，茸茸的缀满了枝头。习惯先开花后长叶的是樱桃，花开得璀璨而繁盛，只几天工夫，倏忽又齐整整凋敝下去，让人怜悯。
含羞草一般的合欢叶，橡皮树椭圆形的厚叶，马尾松细长如针的叶，银杏扇形的叶，紫荆心形的叶，柏树鳞形的叶……全在暖暖的春风里招手。
在春天，恋上一棵树，爱上她迎风舞动的娇柔，爱上她一年又一年暴雨狂风中的坚定，还有深扎泥土的沉默与宽厚。
与新绿会晤
旧时茶庄招牌上常写“三前摘翠”。饮茶当然要极品，自然要饮春分、清明、谷雨前初茶的醇香。
诗里说，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淅淅沥沥的春雨，是染绿草木的翠色染料。清清朗朗的溪流，是唤醒鸟雀的清醒药剂。和煦的春风一吹，茶树便萌出嫩芽。同样是嫩芽，也有诸多讲究，茶客把一芽称作“莲心”，一芽一叶则称“旗枪”，一芽二叶则为“雀舌”。
家乡人都爱喝大雨山的新茶佳茗。大雨山依山傍水，独有自己的小气候。山不高，有茶则名；茶不繁，有雨则灵。大雨山的茶浸透了雨的韵味和山的精神。
也曾到过一些茶庄，静室多悬挂“茶禅一味”的牌匾。作家马明博在《银碗盛雪，闲来煎茶》里说：“从一碗茶，得半日之闲，确抵得过世上十年尘梦”。又说：“有茶皆乐，茶可独品，也可共饮。紧张繁忙的生活中，抽出时间，与三五素心知己，饮几杯佳茗，品一段妙文。这样的茶境，这样的文字，爱茶人怎愿意错过？”
年年春天，年年与新绿会晤。我们这些凡俗之人，真能体会壶中奥妙，品出人生况味？在洗茶、饮茶的过程中会明心见性，于研习茶道的宁静中能澡雪精神，超越自我？
春三月，天空清明而清朗，新茶净肺又净脑，得之，幸哉！
（责任编辑：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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