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孝国
从前,大、小雨山一带有“东乡人”“西乡人”之说,据老辈人讲,都是那些“迁移户”诌出来的。
所谓东乡人,说的是那些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们相对集中居住在东部平原地带,向东向南和大通、天长、扬州扯成一片,说话口音也和扬州人接近,所以被西乡人称作“貊子”。
西乡人呢,住在西部丘陵山区,说话腔调硬,口音和淮北人相差无几,在东乡人眼中,他们是群“侉子”,或“老侉子”。西乡人中有当地原住山民,更多的则是后来从运北一带过来的迁移户,这些人不但语音接近,生活习惯也大致相同。
对于东乡人的反唇相讥,西乡人并不介意,似乎很乐意接受。兴许,西乡人觉得老侉子就是敢作敢为、无所畏惧的代名词。
“侉子直,貊子刁。”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侉子们言谈间总喜欢在“貊子”前加个“小”,称作“小貊子”或“小头貊子”,这多少带点轻视的成份。他们觉得貊子们做事大多谨小慎微,思前虑后,不爽快,“一肚子弯弯绕”,因此,西乡侉子认为他们胆小怕事无担当,刁得很,打心眼里腻歪他们。
其实,那些老侉子在东乡人心目中也没啥好印象,他们觉得侉子们大多蛮不讲理,说话做事不动脑子,一根筋,笨,简直就是莽夫,惹不起,在心理上多持有戒备和畏惧情绪。
“再不安生,喊老侉子来啦!”这不,在东乡,谁家的孩子拗住了,大人常会用这样的言语来吓唬孩子。
“东乡人爱头,西乡人护脚。”这谁都知道。
从前,人穷,可再怎么穷,东乡家家户户的女人都少不了让男人为自己置办一套梳妆用的家什,哪怕是脚不穿鞋,也不能怠慢自己的头。姑娘出嫁时,娘家定会记着陪上一张梳妆台。
平日里,东乡女人梳头时,右手握着梳子往前滑动,左手沾些许梳头油或水随右手顺势轻抚着头发,直到将头梳理得一丝不乱,再小心地戴上头巾。春夏时节,若发髻间插有玫瑰花、栀子花等,总会有意无意地显露出来,招人眼目。西乡男人说,“那些女貊子的头,乖乖,苍蝇跌上去都会滑个屁座子。”
东乡女人的头巾,花色各异,品质不尽相同,当然那是要看家境的。东乡的小女孩不戴头巾,可梳头时顶上别朵花是很常见的扮相。
“出门时,遇见扎着头巾的女人,不用问,定是东乡女人。”西乡的侉子们讲话就这么武断,可千万别和他们抬杠子,不然,累死你。
西乡人呢,护脚,无论男女老幼,再怎么着,各家女人想方设法也不能让全家人光着脚丫子。
西乡女人心细,平日里,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大人小孩穿旧的褂裤,无法缝补的被面……绝不会扔掉,哪怕是一小块布头,遇着了,她们都会随手捡起,悉心洗净,一片片叠成摞,覆平整。闲暇时,就用那些布片儿刮浆糊骨子,做鞋底鞋帮……做出的鞋子,黑色灯芯绒的面,外包一层白洋布的千层底,鸡眼扣、松紧口的形……一年年,西乡女人手中的那点活计越做越耐看,越穿越舒适。东乡女人就是做不出,西乡女人看在眼里,心里很是得意。
在西乡人之间,一家人脚上穿的鞋子就是评判那家女人是否贤惠的标尺。
那时,东乡人和西乡人之间竟然互不通婚,仿佛无形中隔着什么,这多少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责任编辑: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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