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菜园

　　□ 赵海洋

　　单位东南角有一片废墟，在一栋废弃的宿舍楼前，上面碎石与杂草丛生。几位同事看了觉得可惜，东一块西一块地清理，依着各人喜欢，在里面分别种上了各式果蔬。高低不一，大小不一，颜色不一，像极了一块调色板。春夏秋冬，便有了四季的景。在办公室待得久了，总喜欢到菜园走一走，无形中这里成了我的一个小花园。

　　最近疲于一些事务，菜园也很少去了，被我荒芜了很久，如同内心的荒芜。这让我想起那些不常联系的朋友，偶尔一次的相见，依旧是如此亲切。在这个秋天的清晨，想到菜园，心为之一动——去看看吧，那些久违的相思。

　　走进菜园，走进的是往事。记忆中还是夏天，再走进时秋虫在鸣。雨后的菜园更见茂盛，也有了一份衰败的颓势。一个深青色的南瓜，吊在冬青的枝干上，下面毛绒绒的狗尾巴草在探头仰望。风过摇摆的身姿，我想到的却是狐狸的垂涎欲滴。

　　想到吃，想起了那一块花生田。去年我是得着这土地的恩惠，在收获后的沙土下，我又收获了不少的果实，虽不够饱腹，唇齿间的回味，也让我感受到了丰收的喜悦。

　　攀爬在最高处的是丝瓜，在这个秋天里更见衰老。黄花日渐凋零，青的叶以及由青而黄的叶在藤蔓上交错，让我想到人世变幻岁月沧桑。曾经是怎样的一个如花美眷，终也敌不过时间的洗礼。看着攀附着丝瓜的秋千架，想起曾经的校园时光，荡起过多少年少的快乐。欢声笑语犹在，同学少年早已各奔东西。

　　同样老去的还有豆角，长长的豆荚垂下，叶却几落怠尽。茂盛的倒是架下的小草，逢着连绵的秋雨，日见疯长。少了许多管理的菜园，更见茂盛，也更见颓废。秋天是丰收的，秋天也在走向沉寂。

　　得着欢心的应该是辣椒吧，大红灯笼高挂，在晨起的时光中分外醒目。我想起篁岭的晒秋，那火红的辣椒，那金黄的玉米，像那流金岁月，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秋天。看着辣椒，倒让我怀念起篁岭的秋天来。我不知道当我细数流年，又有多少丰收的果实可以晒出我的秋天。

　　走到那棵大桑树下，浓荫密布，感觉不经意间又长高了许多。想起这个夏天，满树的桑果给予我的恩赐。满满的甜蜜，还有手上遗留很久的紫渍。想起儿时父亲养的春蚕，那一个个可爱的蚕宝宝，在竹匾中沙沙沙地蚕食着春天的桑叶，蠕动着的是春天的期待。父亲早已离我远去，蚕也早已不再养了，但是那一份记忆长留心底。

　　来到瓠园，也就是两排长架搭起的绿荫长廊，这应该是以前学生晾晒被子的地方吧。青油油的瓠子从横梁上垂下，让我想起妈妈做的菜肴。瓠子是农家最常见的果蔬，清炒烧汤皆可。还有腌制的小菜，那是佐餐的美味，最喜欢的还是妈妈做的瓠子煎饼。

　　过瓠园是一块山芋田，山芋长长的藤蔓在蔓延，蔓延到我的脚下。我恍惚看到泥土里挤挤扛扛的山芋，正在孕育着，争吵着，兴奋着。眼前便是冬日的街头，烤炉里飘出的山芋香。

　　在山芋田边，还有一堆腐烂的杂草，上面有许多蜗牛在爬。雨后的蜗牛似乎很多，那一对长长的触角似一对天线向远处探寻，寻找着各自的方向。这是一个可爱的家伙，我不知道它欲往何处，看着它们，我感受到的是生命的欢畅。一个人蹲在旁边静静地看，不希望打扰这一份宁静。

　　在山芋田东侧有几棵冬瓜，躺在那一棵枯萎了的白杨树下。白色的小花犹在，叶下的冬瓜已经长得很大，像极了一个胖娃娃。经过风霜雨露，走向成熟。不成熟的依旧是我，总是把冬瓜与冬天相连。

　　当我把目光望向远方，我想寻找的是那蓬蓬勃勃的黄花菜。黄花早已落尽，那是生命在秋天里的告别。我记忆中的故园也是有一片黄花菜的，开在我无忧无虑的童年。那时我们都叫它金针花，它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忘忧草，能做到忘忧，那样的人生态度当真叫人艳羡。

　　晨起，踏着露珠，我走进秋天的菜园，走进的是沉淀的怀念。许许多多的时光，在我心底流过。而我，已在这虫鸣声声的秋天里忘归。

（责任编辑：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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