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虎

　　平时的工作日我们各自吃食堂，休息日的早上，妻子去菜场买了菜回来，准备自己做午餐。买菜归来，她就在厨房里挑啊拣啊洗啊切啊，再分类摆放整齐，等待差不多的时候开始做饭。

　　然后，她就开始打电话，打给她三姐，这成了她每周做饭必然的程序。因为她三姐在她们一大家里是做菜的高手，闲时看电视看书都看菜谱类，人家不是职业需要，纯属个人爱好，所以时常的家庭聚会便是她掌勺。可是，我们家平素里的饭菜也没什么讲究，不过是简单的家常，哪里需要问先汆后盐之类的问题呢。电话足足打了十多分钟，一一记下怎么炸、放什么料，等等。每回我会说，哪里需要问呢，都做几十年的饭了，有什么值得回回请示的。这回我在书房里，虽然听得真切，也懒得出来，心想，她们这回回的电话或者也不仅仅就是问怎么做菜，而是姐妹之间互动一下，传递需要与被需要的情感吧。吃饭时，妻子说，听三姐说大姐最近身体老不好，人瘦了许多，到底岁数大了，下午把冰箱里的老母鸡带去给她煲汤。

　　午餐不过是三菜一汤，边吃边聊。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一接，原来是老家的三婶，三婶从没给我打过电话，这是头一遭。三婶说，打你哥电话没接，就打你的了。在我老家那里，二叔三叔都相继过世了，三婶的儿子儿媳在城里买房住，平时三婶就一个人住在镇上，三叔去世时我回去过，偌大的房子。三婶电话里告诉我说，你奶奶的坟被人家挖鱼塘的快挖掉一半啦。她寻思着要迁一下，问我们在外的弟兄是否同意，是否回来主迁，因为我们这头是长房。我赶忙和大哥商量了下，给三婶回话，我们同意迁，但因为我们在外地，回去不大方便，就请大毛（三婶在城里的儿子，乳名）回去主迁吧，但心意是一定要表达的。“那随你们吧”，三婶没有多说什么。我奶奶在世时，跟三婶的婆媳关系并不好，吵吵闹闹的，奶奶去世三十多年了，我们偶尔回去，三婶会说，你们多少年才回来一趟，每年的大冬都是我去给你奶烧纸。

　　撂了手机，妻子说，赶紧吃吧，汤都要凉了。问，今天的蒸茄子味道好像不如往常吧，我说，好像是有点。她说，还有三块把分了吃掉吧，你两块我一块。我就笑说，请示了半天还不如往常呢。她就说起了《红楼梦》里的茄子，问我，儿子这会在他岳母家吃什么呢。我笑笑说，你管人家干什么。儿子研究生毕业后留在南京工作，找了女朋友，也是南京人，婚房正在装修，领证待办婚仪。我平常的灌输是，儿子长大了成家了就是“别人家”了，不要老是牵肠挂肚，徒增烦恼。她就说，我还是觉得有点寥落，现在我也如你所说，尽量克制少给他打电话了。我看她情绪似有低落，赶忙打岔说，你看他们俩恋爱到底是谁主动的呢？她立即说，那肯定是小方啊，我们家儿子不会主动的吧。我笑起来，我说他怎么不会主动呢，他不是喜欢过一个叫“一串”的女孩子啊，只是人家女孩大学比他考得好哦。再说了，小方的父母也肯定会说，那肯定是男追女，必须的啊。闲扯过后，她说，你学问大，得准备给你未来的孙子起两个好听的名字。

　　妻子叹口气，站起来收拾碗筷，说，今天偷懒一下，我用洗碗机哦。回头抓紧时间去看大姐呢。

（责任编辑：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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