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我放弃了在一所四星级高中任教的机会,来到镇上的小学做了一名“孩子王”,当时乡村学校的条件相对差一些,心底有点小缺憾。
小学不在集镇上,它避开热闹的街市,坐落在一块四方田地里,教学楼周围除了南北纵横的水泥路外,就是一片良田。那年我刚分配来,第一次登上教学楼,从四楼往下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黄的稻田。肥硕的稻穗挨挤着立在风中,有一种豪迈的气势。水泥路旁栽种一排高高的杨树,枯黄的叶子落满了小路,人从路上走过,心里溢满了无边的宁静。
我内心那一点点的小缺憾一下子没了,看着这四方的田地,想到了《红楼梦》里的诗: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一场春雨,几绺野风之后,门前的麦苗就野了,拼了命地拔节。转脸间,褐色的泥土就被新绿填满,麦苗随着风在眼前翻滚开来,这方绿有些涨人眼了。勤劳的邻家大娘把麦田的四周收拾得齐整又清爽。种下几排蚕豆,很快,路过时,一下子就陷入似有似无的暗香之中。
我四处寻找起这浓郁的花香,找了许久,才发现花香来自农家田埂上那一株株蚕豆的紫花。仔细打量蚕豆花,只见蚕豆花从根部一直往上开,层层叠叠,有些像芝麻开花那般,只不过花都掩藏在硕大的叶子里罢了。两片花瓣好似一只展翅的蝴蝶立在枝头,正准备收翅休息。一簇簇紫色的花苞挂在每一个叶柄的底部,花瓣周围似乎揉进了一些薄薄的紫,花瓣中央有两处黑色的圆点,好似一双大眼睛,十分好看。
初夏时节,田间到处放的是水,白茫茫一片,真有点水天一色的味道。大娘早把禾苗插得齐齐整整的,嫩绿的禾苗间一两只水鸟在地头啄食小鱼小虾,说不出的安闲与满足。
最喜欢的还是冬季。去年初冬,冷还没怎么来,一场冬雪就迫不及待地席卷了苏北大地。那日人还在上着课,学生突然喊道:“老师,下雪了!”看着孩子们一脸的雀跃,我也往窗外看去。雪下得细细碎碎的,冷却由指尖浸入心脾,人不经意地缩成一团。不是不喜欢雪,只是这场雪来得太急切了,况且这雪不似鹅毛,漫天飞舞,只是细细碎碎的,夹杂着湿漉漉的潮,让人怎么也爱不起来。家里的老人常说,这雪是“羞亮”的,白天一般是难以下大的,所以我偏执地以为那次就是飘几个雪花,没有什么可瞧的景致。
第二天起床一看,好大的雪!
一路过来,景致各异。还没落尽叶子的树木一棵棵立着,雪填补着枝枝丫丫,有种肃穆之感。远远望去,枝枝蔓蔓,像画中铿锵有力的线条。最喜人的还是路边的一棵柿子树,秋收的人们还没来得及摘下果实,雪却把这树紧紧包裹着,枝头覆盖一层雪,一树的红柿子愈发醉人,我情不自禁拍下这雪后的美景。冬天的四方田美得有些意外。
我们早早来到学校,校门前那片良田已是银装素裹。田地被遮盖得严严实实,远近一色,那还没有收获的稻子,白里泛着青黄,覆盖一层薄薄的雪,一垄一垄,十分清晰。树木,电线,田埂,和农田里高大的高压线塔,共同勾勒出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走进学校,昨夜的风雪给过道的露台披上一件厚被,办公室的小伙子很有童趣地堆了一个不大的雪娃娃,用两颗红枣做眼睛,一个圆锥形的教具当鼻子,一个大口的瓶盖做帽子。雪娃娃一脸笑意地立在走廊上,一下课涌出一群孩子,他们看到雪娃娃更是兴奋地跳着、笑着,拍着冻得通红的小手。是的,一个雪娃娃似乎带来了一冬的生机。
学校门前的四方田上演着一季季的春夏秋冬,每一季都能抖落出耀眼的美,我总是在不经意间就爱上门前的四方田。
(责任编辑:凌薇)
版权声明:凡注明来源“0517网”的作品均为本网原创作品,未经授权,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