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明媚的春日，小粒游到一条名叫浣的小溪里。
溪边有座破败的古楼，旁边有几棵桃花，开满了粉的、白的花。
几片花瓣随风飘零，落在光洁如镜的水面上，像在写一首伤怀的诗。
小粒游到一株水草后，静静地读着那首诗。
日光西斜，水面上绘起了各种事物的影儿。古楼的影子缥缈在众多影子里。
小粒看见一条鱼的影儿，在古楼的扶栏上。
小粒注视着那条鱼。
阳光如打碎的金子，洒在水面上，那条幻鱼穿梭在那片碎金里。
幻鱼似乎也注意到了小粒。
“你好，能做个朋友吗？”水波把幻鱼推到小粒身边，又倏忽离去。
小粒逃似的，迅疾躲在深深的水草后。
这时他听见了一声叹息，像是那条幻鱼发出的。
“也许，他像我一样孤独，需要一个朋友。”小粒游出了水草。
阳光收敛光线，水面上的影儿消失了，河水变得如铁般深沉。
小粒有些怅然，呆呆地望着溪边的古楼。
小粒回到了大青石下的家，躺在花瓣编制的水床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条幻鱼，和那座破败的古楼。
第二天，小粒又来到了那条名叫浣的溪边。
柳树在岸边顾影自怜，翠鸟立在芦苇上歌唱，阳光在河面上跳舞。
小粒站在昨天那株水草后，静静地等待。
日光西斜，溪面变成了一张大大的画板。
小粒又看到了那条幻鱼。像上次一样，幻鱼随水波起伏，幽幽地唱着歌。
这次小粒听清了那首歌：
如梦似幻，如梦似幻
孤独，一朵芬芳的花
时间，一杯醇厚的酒
……
小粒听得陶醉，眼前的一切变得飘忽，如一条柔软的丝带，缠绕着他。
一阵风吹来，把波上的幻鱼推到小粒身边，又倏忽离去。
小粒恼怒那股风，又感激那股风。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在这如诗如画的春天里。
“小粒，你知道这座古楼有多少年了吗，它足有两千年了。”
“那你也有两千岁了吗？”
“是啊，我是古楼扶栏上的一条木刻鱼。两千年来，我无数次向那条小溪投影，你是第一条注意到我的鱼，这是我们的缘分啊。”
“你唱歌的声音真好听。”
“我唱歌的本领是那些在古楼里唱歌的歌妓教我的，不过她们早已不在人世了。”
……
有时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谈天说地，更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呆着或幽幽地唱歌。直到太阳收敛了光线，河水变得幽暗深沉。
那段时间，小粒过得充实而快乐。
一天，他经过一片种满睡莲的河湾，几条红尾鱼在那里嬉戏。其中一条红尾鱼看到小粒，叫嚷道：“大家快来看，那条总是独来独往的呆头呆脑的草鱼。”
很快，大家集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嘲笑小粒。
小粒忍无可忍，他游到它们面前说：“我有一个朋友！”
“我倒想看看，谁愿意和你这种又呆又丑的鱼做朋友！”
小粒被迫，把它们带到了古楼所在的浣溪，指着幻鱼说：“它就是我的朋友。”
大家哄笑起来，“它居然把一道影子当成了朋友，真可笑，真可笑……”
其中一条鱼，恶作剧般卷起身子，“咚”一声跃入那片水域，“看，你的朋友碎了。”
小粒恼了，上前赶走了那条鱼。
最后，那群鱼觉得无趣，一个个离开了。
“对不起，我不该带它们来这里。”小粒对幻鱼说。
“没关系的，作为你的朋友，我能做的确实有限。我不能像一般朋友那样，和你朝夕相处……”
“你不要这样想，你带给我的已经很多……谢谢你愿意做我的朋友，我这个又呆又丑……”说着说着，小粒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不要这样说自己，你不呆，也不丑，你是我这两千年来遇到的最有灵性的鱼……”幻鱼开始罗列小粒身上的优点。
“我真有那么好吗？”
“不要怀疑自己也不要怀疑我的话，你确实是一条与众不同的鱼。”
雨一直下，像一场无休无止的告白。小粒呆在大青石下的家，想着幻鱼，心被什么充满了。他拿起一片树叶，在上面倾诉起来。那是一首诗。
流水裹挟着那片写有诗的树叶顺流而下，居住在小溪里的居民看到了那首诗。
“这么好的句子，是谁写的？”
“是居住在大青石下的小粒，下面有他的签名呢！”
“啊，我一直以为他呆呆的……没想到他能写出这么好的句子……
（责任编辑：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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