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牧
说导演陈怀恩的《练习曲》比其他台湾偶像剧都好一点是肯定的,稍微努力一下,也可以摆脱琼瑶女士带给台湾青春电影的伤害。说文艺片也够得着,因为里面有大段类似于旁白的讲述,东明相碰到的每个人也都会抬起他们四十五度的忧伤脑袋讲一个云山雾绕的故事。
但文艺片的讲述方式可以沉默(沉默是电影人物不用语言引导时你依然可以进行思考的飞跃),而绝不可以沉闷,沉闷就是像这部电影在某些段落的表现那样。该说的没说到位,不该说的偏偏说了出来。其中东明相和女教师那段对话,当东明相说“有些事现在不做,一辈子也不会做了”以后,导演生怕观众不明白,用劲儿过猛,竟然让刚刚为退休生活而茫然的女教师,忽然若有所思的顿悟说:“你是说,我现在已经退休了,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了,”并意味深长地微笑。活了一辈子就被这一句话给惊醒了,俨然又陷入了俗套,旅行者不是上帝,陌生人不是等待你挽救的羔羊。在听到东明相失聪后每天弹吉他的事情后,女教师又说了“我明白了,原来你弹琴就是在为你的听觉寻找安全感”这句过于文艺的台词,把影片里前半部分的沉默气质通篇抹杀,剥夺了观众在留白片刻进行想象时的幸福感。
要塑造一个背着吉他的失聪少年的旅行,用“飘落远方的云啊,请慢些走,我用沉默告诉你,我不回头”,那样的意境来处理情节岂不更为恰当?把它当作一部风光片、旅行片或者公路电影,这种定位对观众和导演都更加公平。
除了个别疙疙瘩瘩的情节处理以外,SAYA(张惠妹之妹)出场时矫揉做作的表演也在意料之中,我不指望这样的演员都能像周星驰(尹天仇)一样晚上躺床上翻看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但SAYA能不能不要在表现憧憬、喜悦、疑惑、快乐等不同情绪时,只会用双拳托着那并不迷人的小下巴凝眸远眺呢?
影片中传达的主题像一瓶透明而含有少许微量元素的纯净水,一个失聪的少年,背着沉重的包和一把吉他进行环岛旅行。影片没有把他塑造成二十岁的鲍勃迪伦,他是个菜鸟中的菜鸟。感谢编剧用这个设计让我想起了从前的一个聋哑同学。有断了一根手指的演奏家,但不会有丧失听力的吉他手。他和我的那位同学一样,一辈子也只能在三和弦和四和弦中弹奏破落而沙哑的音符。
我们所做的事有时只对我们自己有意义。虽然是无数艺术作品重复过的话题,但正确的人文关怀,只要被真实地重复也依然有感动人心的力量。总也摁不准地初级和弦指法图、弹棉花一样的音色、跑调后破音、无法攻克的艰难曲目曾真实地伤害过每一个学琴的人。同样,不管是继续坚持还是放弃,它也会成为在未来不断温暖自己的青春记忆。这个世界上一部分人永远不会理解另一部分人。幸好,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还有另一个自己。
我们必须前行,去寻找一个尚属疑问的伟大东西,它像湍急的河流一样不被时间所束缚,它像自然的呼吸一样保持着平稳的律动,它是伊甸园中尚未掉落的果实,悬挂在旅行者的头顶,它藏在比任何城市都更难攻破的人心深处,为此我一直在路上,因为路一直在远方。
(本版文字选自豆瓣电影)
(责任编辑: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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